20 April 2009

自恋的城市

http://www.zaobao.com/yl/yl090419_507.shtml
自恋的城市

(2009-04-19)
● 吴新慧

  小赵的车子把我们从古老的平遥载到高楼耸立的太原时,不仅我们在调整自己,不想小赵也是。天天载着客人往来平遥与太原之间,原来已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从小就听人家讲“太原”,相信长大后也一定要到太原发展的小赵,长大后却很抗拒。他的一大理由是:“太原人很自恋,总觉得他们最好,看不起别地方来的,认为平遥人就是老土。”

  平遥是中国山西省的县城,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和电视剧《乔家大院》的拍摄地——乔家大院,就在这县城里。平遥的东北部与北京距离616公里,和山西省城太原则距离约90公里。

  每天上下平遥与太原之间,小赵介绍出生地——平遥,几乎有问必答,但话题一转到太原,他语气变冷:“对不起,我还真是不知道。”

  这“不知道”应该是一种态度,选择性的态度。对于每天都得进出、小时曾经向往的地方,太原不可能是个陌生地,但小赵选择“冷处理”,甚至不屑多说几句。他指着太原市里的拥挤交通和现代化大楼说:“还是平遥有特色,有古城可以休闲,在太原,要找个清净的地方都没。”

  大城市里的人看不起周边或其他地方的小乡小镇,应该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形容一个地方的人很自恋,我还是头一遭听到。在很惊讶小赵用那么强烈的字眼批评太原人的同时,心里也在想着新加坡是不是也是个自恋的城市。自恋得让别人觉得我们很自以为是,也自恋得不知道应多虚心学习,而是相信一本红色新加坡护照,相信只要掌握一种最通用的语言和最有市场价值的技能就足以走天下用一生。

  有人说,新加坡已不再精益求精,这阵子才会接二连三出状况,先是跑了一个新加坡回教祈祷团头目马士沙拉末,最近又发生芽笼士乃临时巴刹毒罗惹造成二人死亡的事件。新加坡一向以周详严密的法网和食物安全网享誉国际,如今却在短时间内先后出现纰漏相继失守,难免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也难免要让人怀疑新加坡的管理制度的持久性。

  是制度出了问题吗?

  碧山—大巴窑集选区议员杨莉明上星期六在华侨中学举行的中学华语辩论比赛上,对在场学生说的一番话,也许道出了问题的基本关键。她说,华文的学习和掌握必须跨越得过且过、不落人后的心态,才能使自己热爱华文,也才有可能达到双语甚至是双文化的境界。而这不是单靠环境造就,主要是个人有意识的选择。

  也就是说,环境造就与有意识的选择必须是同步的。制度固然为我们所要达到的目的创造了条件,这些条件毕竟有它们的局限性,人的态度与定力才是永恒的力量。我们的卫生、教育和语文环境如果只靠制度来监督,如果制度的执行者和整个社会却都表现得极其散漫或根本不当一回事,再周详的机制还是会毁于人心,还是会出现令人遗憾、甚至是震撼的纰漏。为何我们的学校越建越大、设备越来越齐全,学生的英文和母语水平却让人觉得一代不如一代?归根究底,是学习态度还是学习能力的问题?为何我们的组屋和熟食中心的清洁卫生条件,都得靠人力来维持?归根究底,是清洁工人短缺还是清洁意识与公德心的缺失?新加坡并不缺乏制度,但制度底下的人们,可还有自动自发、不愿得过且过的精神?

  新加坡的许多成就也许容易让这个城市产生自恋。自恋的城市总是自我感觉很好,这种感觉一旦出现,就会使我们的社会走向散漫与自负,容易鄙视别人和他人的制度。而“逃马”和毒罗惹事件恰恰提醒我们:我们实在没有条件自负自恋。

(作者是本报采访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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