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0/22我和HY的田調
最近我們對於頌缽時候,進入或者沒有進入似乎有蠻大的討論,原因是因為HY對於老師指出她常常處於自己進入的狀態有些想法。她覺得自己彷彿不應該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希望自己能夠在進入的狀態下,也能夠出來觀照自己,因此給自己蠻大的壓力。
到底甚麼時進去,甚麼是沒有進去?
今天又正式重新進入病房了,對於我個人來說,正式進入病房是重要的。醫院是一個醫療機構,正式的進入其實是對於院方的尊重。社服室(社會服務室)主任還直接讓我們填表格,還建議要發志工證給我們。這裡多了一份親切,少了一些官腔。
這次進入的是護理之家(Nursing Home),護理之家和安寧病房稍微不同,安寧病房的目的很清楚,就是一切的積極治療已經沒有醫療效果,進來是減少痛苦地走向最後目的地。護理之家不同,裡面的住民其實住在裡面可能十年八年,甚至是這個的兩倍三倍數,日子其實是遙遙無期的。老師曾經用西部的荒野來形容。
今天大約繞了病房二三樓,印象比較深刻的有兩位。第一位是那位插管的阿嬷,我們星期五頌缽的時候她一直數著念珠,彷彿在默念佛號。我和HY坐在病床旁頌缽,阿嬷也沒有表示甚麼。當我在專心的磨缽的時候,HY在旁邊一面看著牆上阿嬷的家人貼著指示:「麻煩護理人員在早餐的時候加了一罐雞精」,然後一面聒噪的說:「阿嬷,你的孩子很孝順」的時候,我看到阿嬷好像掉了一顆眼淚。因為這眼淚實在是太大顆,我懷疑我看錯,所以沒理會,就叫HY專心的頌缽。HY沒有聽見,繼續地在那裡稱讚阿嬷的孩子,我看到阿嬷的眼睛濕濕的,眼神在不斷的變化著,像是上次在心蓮病房GY阿嬷的眼神一樣(見http://clang13.multiply.com/journal/item/40 ):阿嬷進入了很深的思考或者回憶裡。我看在眼裡,淚水在眼眶裡滾動,我進入了一種不可描述的情緒當中。正當HY滔滔不絕的講話,我不知道她甚麼時候也發現了阿嬷的情緒,HY也竟然哽咽起來。根據HY事後的描述,她沒有不知道為甚麼感覺到一陣悲傷的情緒湧上來。我想如果根據Y老師的脈絡,我們三個因為頌缽的關係,(也可能不是,因為我們頌缽的時間太短了) 阿嬷、蕙櫻和我三人一起進入了一種狀態,讓我們能夠彼此能夠了解阿嬷的心情,雖然我們不知道詳情內容,也沒有很肯定這種情緒是甚麼,但是眼流卻不自覺的流下來。
HY擦了眼淚鼻水後,才發覺我也在掉眼淚,就順勢坐在阿嬷的另外一邊。阿嬷這時竟然伸出她的手,摸了摸HY的頭髮,還把HY綁著馬尾的頭髮順來HY的胸前。我不知道HY是慌了還是怎樣,HY一直望著我和阿嬷,問道阿嬷是不是想到她的孫女?問說阿嬷是甚麼意思?我說我也不知道。我想:語言在這個時候真的已經沒有功能了。
正當在思索著語言不能表達之苦,WL老師轉來黃文宏在《純粹經驗及其表達問題》(《台灣哲學研究》第二期[民國88年3月] pp263-280)可能有幫助。文章指出西田幾多郎提到一種所謂的「直接經驗」或者「純粹經驗」,這種經驗的狀態是物我未分、主客未別的狀態。直接經驗中不存在著外於意識的某物,不經驗外於意識的存在。純粹經驗的現在,並非靜止的點,而是擁有時間上的延續。這和余老師之前講的,我們的體感從空間身體進入了時間身體不謀而合。
黃文宏進一步指出,這裡的「意識」並非「被意識的意識」,而是「意識著的意識」。意識現象若為唯一的實在,那麼非分別意識即為根源實在的場所。純粹經驗作為根源實在的經驗是沒有主體參與的經驗;反過來說,主體的參與,乃是對事物之如相的遮蔽。主客分別乃反省的產物,而概念意義乃反省之綜合,邏輯的陳述預設了意識的分別。只要存在著所思的客體,必然相應地有能思的主體,在思惟著所思,若非分別的狀態無法藉由分別的概念來表達。黃文宏也指出在學習技藝時,起初所意識到的,也將隨著技術的熟練,而變成無意識。
從這樣的論述下來,我們之前所謂的「進入」,其實就是進入身體的時間經驗,或者是西田所謂的純粹經驗。蕙櫻和我嘗試「出來」觀察我們的經驗其實就是嘗試讓主體參與,破壞了純粹經驗的唯一實在現象。我們如果要「出來」觀察,是不是就應該進行和學習技藝相反的運動。從無意識的熟練,保持在純粹經驗,同時另外在開出一只可以自我觀照的非主體之眼。但是我不知道有沒有這一條路的可能性。這點想請Y老師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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