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搬來介仁校區時,我常常看到一個穿著整齊校服的學弟。我覺得蠻奇怪,因為我們大學有兩種制服:一種叫休閒服,另外一種就是正式的校服。前者就是簡單的透風運動上衣,至於下半身,同學常常就穿著牛仔褲或者自己愛穿得深色褲子;後者是一般上在正式場合穿的襯衫和褲子。同學都嫌麻煩,只有特定節日才穿上規定的校服,一般上課只穿休閒服。但是我每次看到這位學弟時,他都穿了整齊的校服來上課。最讓我注意的是,他的眉頭深鎖,而且常常一個人在餐廳吃飯。無論在吃飯或者在走廊碰到他,他都埋在自己的內心,正在想事情。
我的吃飯時間不固定,一般上都是把菜飯打回去,然後等到餓了才吃。偶爾看到學弟,就坐下來和他一起吃,胡亂的閑聊。有一次,他碰到我,很慌張的問我可以幫忙他嗎?他告訴我他早睡早起,和室友日夜顛倒晚上打遊戲機的的作息時間有衝突,室友的作息常常會干擾他的睡眠。就問我可以當他的室友嗎?因為我的作息也是日夜顛倒的,所以沒有辦法。我看他的狀況像是非解決這個問題不可,便把他轉介給QT。QT是TC社團的會員,生活講求有規律,有一陣子甚至流行早上四點起來做早課。我想即使QT不能直接幫忙,社團也有很多生活作息正常的朋友可能可以幫忙。把他轉介了後,我便很久沒有看到他了。後來再次見到他,他告訴我他已經搬到他的乾爸爸家住,所以也不常常在餐廳吃飯。他告訴我他的乾爸爸是原住民,然後也沒有聊到甚麼。後來GU在秋冬天的時候,還看到他露裸著上半身在跑步。我覺得他是不一樣的人。
上星期五我在餐廳碰到他,他熱切地跟我打了招呼,我感覺他有些High,我沒想太多。在離開的時候,又在餐廳門口見到他,他剛洗了碗要回餐廳。我問他:你今天怎麼這樣High。仔細的打量了他一下,只見到他深鎖的眉頭不見了,身體好像也胖了一些。他忙著說:沒有沒有,就急急忙忙的離開。因為我有事情,也沒想那麼多,就大步走。沒做兩步,就聽到他把我叫住。
看著他興奮的表情,他告訴我他這個暑假回家,因為沒有甚麼事情做,所以媽媽就叫他去看他生病外婆(還是奶奶?)。他像是小學生,要把他假期的生活和同學分享一樣。接著他就一股腦兒地想把事情告訴我,他說當他每天踏腳踏車幾個小時去看外婆,還很興奮的說甚麼他外婆其實是有意識的,然後模仿他外婆用很模糊的聲音口吻,問他為甚麼這樣遲來得樣子。聽起來,他的外婆應該是中風或其他重病,需要長期臥病在床。最後,他講了一句:其實生活也沒有甚麼,是很簡單的。我聽了很感動,和外婆的偶然接觸似乎把他的生命打開了起來。
他最後匆匆的結束了對話,這時輪到我急急忙忙的要離開了,我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了。我想:這不就是生命的轉化嗎?
不知道為甚麼,常常會有不太熟悉的人,會停下腳步和我聊他們的生命故事。每次聽了這些生命故事後,這些人常常感謝我耐心地聽他們的故事。但是其實我心裡更加感恩,是甚麼讓他們對我信任,然後放下心房把它們的內心較私人的事情告訴我。很多時候,反而是這些生命故事豐富了我,讓我對生命有另外一個面向的體悟。
我想想後,決定回頭找學弟談談,我希望把這些點點滴滴的生命故事記下來,然後呈現生命中許多常常被人們遺忘的轉化。這些轉化可能比不上名人傳記故事精采,這轉化也可能只是暫時的,但是它們卻是獨異的,對於個人而言,它就是生命重要的一段。它可能就是人們生命中最後時刻,最重要的回憶……
2008年8月21日22.20
“不知道為甚麼,常常會有不太熟悉的人,會停下腳步和我聊他們的生命故事。每次聽了這些生命故事後,這些人常常感謝我耐心地聽他們的故事。”
ReplyDelete真有福气。有时真的会越聊越起劲。
謝謝...
ReplyDelete這學弟大學三年,轉考研究所,成功進入台東大學研究所。我本來想在他離開前,請他吃一頓飯,但是約了他,他臨時沒有出現。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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