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睡不著,就用頌缽來讓自己的心情放鬆。因為是放在胸口上,然後自己頌,所以不能用磨的方式,只能用敲的方式。
我靜靜地聽著缽發出來的聲音,聲音是從缽的中心點迴蕩出來,然後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輕。到後來半夢半醒之際,我感覺還有聲音(或亦是震盪?),自己不相信自己,就輕輕碰了缽一下。聲音隨著我的觸碰一下子便沒了,這說明我的感覺是對的。聲音即使沒有聽到,其實還有震盪。為甚麼說是感覺而不是聽覺?因為有些時候,聲音其實已經到達了一種似有似無的狀態,已經不是聽覺能夠判斷的時候,那個時候就只能夠靠感覺了。
甚麼是感覺?GU說這就要談起無器官身體。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這樣來解釋德勒茲的無器官身體。我只是想嘗試的時把頌缽的感覺講清楚。我看到石世明的一段話:
如果今天有人問你:「你『有』一個身體?還是你『是』一個身體?」絕大多數人當然回答「我有一個身體」。如果再問,「如果你一隻耳朵聽不見了,或是你不能再開車了,那麼你還是不是你?」,多數的人會說「是」,因為一隻耳朵的功能或是開車的能力並不代表我。(石世明《伴你最後一程--臨終關懷的愛與慈悲》,台北‧天下遠見出版,2001年)
我們一直覺得我們是屬於自己的,其實真的不一定是。我們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們雖然全身嘗試休息,但是腦子裡的起起伏伏是我們不可想像的。剛剛開始靜坐的人就有這種經驗,明明只需要把心專注在數數自己的呼吸,但是一下子注意力會散亂掉。一下子聽聽外面的鳥叫聲,一下子想想等一下需要作甚麼,完全不能把自己的心念專注在數自己的呼吸。
我們平時除了把注意力放在回憶前思考後外,就是放在我們的身體上,看書看圖畫看電影,聽課聽演講聽音樂,聞香水味道,嚐美味佳餚,洗澡洗臉塗塗擦擦各種保養品。注意力大多放在眼耳鼻舌身意上。
所以,當我們一聽到缽的聲音時,那種悠遠迴盪的聲音,使到我們不得不把心思專注在聲音這個面向上。有時候我們緊緊跟著缽的聲音,有時候我們會背叛它,開始注意起外面蟲子的聲音,但是無論如何,缽的聲音一直會在,就我們人的好朋友,緊緊的陪伴著我們。它不會因為我們忽略它而不理我們,捨棄我們,它就在一個若近若離的地方,陪伴我們。等到我們想起它時,它依舊在我們的身邊。我想就像生病的人,在休息醒來之後,看到有人在身邊陪伴,是一種溫馨溫暖的感覺。
缽在沒有敲的時候,它是沒有聲響的,有聲響就表示有人,這個人握著槌子在或敲或磨著缽。事實上,聲音的陪伴即是人和人之間的陪伴。人和人之間,通過不用話語的意義和頭腦的思考,沒有符號意義聲音來陪伴。(沒有符號意義的聲音似否真的不能有表達的作用,我們不這樣認為。我們可以通過被頌的人的呼吸、眼睛的轉動和身體的移動來判斷他們是不是和我們對應回應。
聲音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它會圍繞並且穿透我們的身體。我們就跟隨著聲音,在這虛無的世界遊盪。但是是我們的甚麼跟著聲音?不知道是思緒?身體?還是感覺?我說不上來。隨著聲音的迴盪,我似乎睡著了,但是不對。缽的聲音還沒有結束,我還清醒,而且我還需要把缽方在床邊的椅子上,不然我睡著缽就會從的身上滾下來。就這樣似夢非夢、似睡非睡的,我把缽方在一邊,睡了......ZZ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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